一只咸味堇

【维勇】All That Your Hair Told Me

你的头发告诉我的一切.

 

提发际线的都拖出去打死!(x

00

 

「你总是能让我吃惊。」

 

「从第一次看到你滑冰的时候开始,就是接连不断的出乎意料。」

 

 

01

 

胜生勇利握笔的手在他写到这里时就停了下来。并非因为内心生出了什么感慨,也并非想起了往事。只是在望见窗外忽然飞去的麻雀时,他的脑子就一片空白。

 

麻雀是很坚强的生物,是即使在寒冬也能偶然看见身影的生物,代代繁衍,从不止息。

 

 

02

 

桌上摆着散乱的信纸,每一张都有微微的皱褶。胜生勇利在超市不起眼的货架前仔细地挑选了它们,尽管它们陈旧、无人问津,却有着最让人安心的淡雅的颜色。

 

他铺开缀有紫红色边线的蓝色信纸,看它安安静静地平展在书桌上,终于提笔写下下一个字。

 

「……维克托·尼基福罗夫。」

 

他的嘴唇在颤动。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他正将自己丈夫的名字完整地念了出来。

 

勇利的喉头忽而有些酸涩。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忍不住转头去看这个房间的布置。这是他的卧室,衣柜的门半开着,隐约露出维克托棕色的长款风衣。它被摆放得如此随意,仿佛它的主人只是去洗漱,或是吃早饭去了,很快就会回来换上这件修身的衣服。

 

房间的设计不仅温馨而且现代化。各种多媒体设备好像在提醒勇利写信这件事与他所处的时代多么格格不入,然而他坚决地把它们忽视了。

 

勇利发觉自己要想写下去不得不想一想。他试图完整地把维克托想像出来,从头到尾,从最开始到结束。这对他来说不容易,也许是因为记忆在逐渐褪色,也许只是他变得迟钝了。

 

勇利想像着第一次在电视上见到维克托的样子。那时维克托蓄着长发,银色的发丝散发着朱贝似的光泽。就是这样的形象深刻地印在了年少勇利的脑海——一个以优美的身姿散发着无限魅力的男人。

 

「我从那时起一直注视着你。」他写道。

 

 

03

 

勇利看了他全部的比赛。看着他露出自信的微笑,毫不含糊地对那时已能挤满好几个乌托邦胜生的粉丝抛着媚眼。

 

勇利买下他全部的录像带,快进过也慢放过。他仔细研究了维克托的每一个步法,他逐渐了解维克托在技术上是一个几乎完美的男人,然而有时也会出现小小的失误。因为维克托的一切都有如神明,这些使他更像普通人类的失误在勇利的眼中就格外可爱。

 

勇利收集了两百多张维克托的海报。

 

勇利看到激动处会忍不住跟旁边的人讲维克托。平时性格淡淡的他此时总会满脸通红,眼睛里盛满兴奋,述说着维克托的跳跃有多么棒。于是美奈子、胜生宽子、利夫都知道他是维克托的头号粉丝了。即使是一开始给他介绍维克托的优子,也惊讶于勇利对维克托的着迷。

 

“你还真是很喜欢维克托呢!”

 

是,是啊。勇利的脸上不禁浮现出笑意。

 

「我当初正是被维克托漂亮的头发吸引了。我想,有这么像女孩子头发的人该是什么样子的呢?每天抚摸一头长发、慢慢打理它的感觉又是怎样的呢?开始关注起你来。从那时起就走上了维克托粉丝的历程,所以后来被你认成普通粉丝,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吧?」

 

勇利小心翼翼地点上疑问号,停下来听了听鸟的叫声。而后他接着写下去。

 

「但是每时每刻的你都是如此耀眼,我非常想和你站在同一个领奖台上。虽然当时的愿望落空了,但是回想起当初为了这个目的而不断努力的自己,觉得有点好笑呢。」

 

写着写着勇利真的笑出声来。

 

此前他以为自己会以沧桑的口吻写完这封信。但现在看来,让自己的记忆回溯到最初,使他似乎年轻了好多好多岁。

 

 

04

 

 

「后来维克托在我面前出现的形象是留着短发的。虽然不记得自己的心情了,但多半不是失望吧。」

 

事实上勇利的心情如同狂风暴雨又忽然转晴的大海,他在海上乘风破浪,不担心船会沉没却担心自己的帽子被风吹跑。说起来这么可笑的心情被勇利头脑中忽然冒出的一句话概括:

 

果然短头发不如长头发好看啊。

 

是维克托的头发提示了勇利岁月的变化。他在那一刻恍然大悟,原来自己的职业生涯已经到了危险的边缘。原来维克托也早已是个成熟的男人了。

 

「你当初突然对我说要做我教练,真的好吓人啊。」

 

此后就是一段漫长而甜蜜、短暂而艰辛的征程。

 

在飘着飞雪的温泉中央,勇利透过厚厚的眼镜片看到风轻轻吹拂维克托银白色的刘海。

 

视野变得模糊,惊讶、慌张、喜悦、紧张等一干情绪被雪花裹挟着朝着勇利滑翔而去,终于把他包围得密不透风。他大概就在那一刻任性地沉溺于爱情。

 

 

05

 

「……你还记得吗?就在那场大奖赛的中国站,你当着全世界所有人的面抱住我亲吻了。我在你的怀抱里不能动弹,什么也反应不过来。你说这是你能想到的唯一让我惊喜的事,真的呀。明明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好了,却还是强装镇定。」

 

事实上是,维克托和勇利靠得太近了,以至于几根发丝扫到了勇利的脸上。勇利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看到了维克托银白色的睫毛与轻轻晃动的刘海。他感到发痒,或许是因为那几根调皮的头发,或许只是因为维克托喷出的气息。他的心脏跳得太快了,甚至无法判断任何事情,还有些微微地想笑。

 

因为这一切都好像做梦一样嘛。

 

在这之后他们接过许多次吻。有的亲吻蜻蜓点水,比如在比赛前的更衣室里,维克托会轻啄勇利的嘴唇以示鼓励。有的深情而绵长,比如在酒店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他们会让爱情占据他们全部的生活,而不是滑冰。

 

然而无论哪一次接吻,维克托的头发都会毫无疑问地蹭到勇利的额头,尤其是在床上,勇利被维克托按在身下,用舌头狠狠进攻时。勇利感到快要窒息,双手不自觉地想要推开维克托,但额上凉凉的触感又让他感到安心。

 

「很舒服哦,那种感觉。」

 

吻的时候两个人一般都是闭着眼的。但有时勇利也会偷偷睁眼,看一看维克托如获珍宝的沉醉表情,就像一个十几岁的小孩。

 

接吻的感觉也好像十几岁的初恋一样美好。就好像勇利等了十一年的初恋对象终于姗姗来迟,把这份美好的情感亲自送到了他的手上,点燃了他本该灰暗沉默的生活。

 

「谢谢你维克托。在你到来之前,我也不知道活着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

 

勇利飞速地在纸上写下英语,尽管字母潦草得有些辨认不清了。勇利看了看目前的成品,稍微揉了揉发酸的手腕,眯起眼睛靠在椅子的后背上。

 

……如果维克托看到他在做这种事情,会不会说这没有意义呢?

 

嘛,也罢。维克托会感动也好,会笑话他也好,这是勇利自己想做的事情。勇利已经决心不要让维克托失望了。

 

 

06

 

勇利第一次体验做爱,是在他拿到银牌之后的酒会后。

 

维克托喝多了。勇利吸取之前的教训,无论谁来叫他喝酒都只喝自己杯子里的液体,而他的杯子里是纯正的苹果汁。喝多了口腔里甜得过分,而他出于礼貌又不得不喝,终于挨到酒会结束时简直有些反胃。

 

维克托几次想搂着他和冰协的人谈话都被他拒绝了。

 

因为维克托实在是喝醉了。

 

回想起之前维克托喝多的经历,勇利毛骨悚然。尽管他始终和维克托保持一米的安全距离,他的目光却一直警惕地追随着维克托,生怕他做出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来,就连批集拉他一起自拍的时候也不例外。

 

好在维克托很好地克制住了自己,把所有的体力都放在了酒会后。

 

「有时候会分不清你到底是醉还是清醒。吃火锅那次也是,酒会上也是。分明是当时醉得可以了,之后又清醒得不行。」

 

空气中回荡着两人细碎的喘息声。

 

勇利的脸上一片潮红。他的双手被维克托按在头顶,扣子被全部解开,下身早已片甲不留。维克托自顾自地运动着,时不时俯下身吻住勇利发红的嘴唇,津液从嘴角留了下来,却没有被在意。

 

维克托的头发又蹭到我了。在一阵恍惚中勇利想。他的头发被汗浸湿,形成一缕一缕的垂下来了。即使这样,也还是——

 

「性感。当时脑子里只剩下这个词了,维克托你怎么能这么性感?对第一次的我来说也太过分了。」

 

勇利写到这里有点感慨似的砸了咂嘴。如果维克托看见,又要夸他可爱了。

 

「每次做的时候你的头发都不一样。你是故意的吗?在兴起的时候把刘海往后撩,然后又有几丝鬓角发粘在了皮肤上。那样子真……他妈的迷人。」

 

「难道说维克托的头发也是分Agape和Eros的吗?平时是很酷的Agape,这种时候就是纯粹的Eros。我知道这想法有些幼稚,别嘲笑我啦。你也是有着让人意想不到的开关啊。」

 

勇利摘下眼镜,试图抚平纸上轻微的折痕,脸上的表情变得温柔起来。

 

 

07

 

「在你第一次做我教练的那年,我就拿了银牌。然后我们一起度过了很多很多赛季,拿了很多奖牌。家里的柜子快塞不下了。一开始是俄罗斯,然后是日本,最后是美国。我现在不在美国啦,我回到日本了。这里还是如同以往的安静,几乎没什么人。我在这里很快活,你也想念长谷津的海了吧?」

 

勇利突然心烦气躁起来,抓起蓝色水笔在旁边的白纸上胡乱涂着,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海。

 

「这里很美。当然不如当初,但还是美得惊人。比美国好多了,又不如巴塞罗那冷。冬天会下很多很多雪,但没有再在四月份下过。」

 

「这里冬天的麻雀让我想起我们退役后的日子。当然不是说我们的生活像麻雀啦,只是我有时想,像麻雀一样活着,好像也挺好的。」

 

勇利又笑起来,他想起维克托的发际线了。

 

第一次戳维克托的发旋,他装作伤心的样子倒在了冰面上。勇利忽而想起除了油光水滑的长发,维克托的头发最吸引他的地方就在发旋。他不放过维克托身上任何一个让他觉得可爱的细节,而发旋就是这样一个细节。

 

勇利知道戳发旋会让维克托安心的,所以他没少这样做。

 

发旋之后才轮到发际线。

 

勇利再次感慨起来。人的衰老无法避免,发际线的后退对于俄罗斯这样一个俄罗斯人来说也再正常不过。一开始他们还偶尔拿它开开玩笑,后来共同衰老成为他们爱情的一部分,也就没人再去提它。如果不是互相打趣安慰,外貌上的变化真的会让人伤心吧。

 

「维克托,我记得你的头发所有的样子。早上起来凌乱的样子,你在冰上滑行时它飘起来的样子,拥抱时安静下垂的样子,一起奔跑时前后晃动的样子。」

 

「现在我试图想起你。但我想起的全部却是你的头发。你说我还爱你吗?还是爱上了你的头发?」

 

勇利轻轻笑着,嘴角上扬形成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我第一眼看到你,是看到你耀眼的长发;而我最后一眼看到你,也是……如同枯枝败叶的残发。」

 

在觉得这么打趣维克托很好玩的同时,他发觉自己饿了。勇利缓慢地起身,蹒跚地走到冰箱前,打开来却发现没有什么可吃的。

 

「维克托,等我一会儿,我去下便利店。别担心,回来的时候我还会跟你说说你的头发。」

 

书桌仍然像早上一样凌乱。几支没用的笔芯被扔在一旁,只有精美的信纸呈现着亮丽的光泽。衣柜里随意挂着的风衣没有人去整理,两根拐杖交叉放在角落里。他们老了之后都得了严重的风湿病,每当寒冷的冬天都会出现两个人老人互相抱着呻吟的情形。当然,今年没有。

 

勇利严肃地思考了一会儿,又加上了一句话。

 

「等着我。」

 

 

08

 

这天的晚间新闻是一日本老人在自家楼梯上被发现死亡。

 

“令人震惊的是,这位老人正是花样滑冰界和去年去世的维克托·尼基福罗夫齐名的本国选手胜生勇利。他的表情很安详,看样子和伴侣度过了幸福的一生……”

 

多媒体里的声音也终于在麻雀的叫声中逐渐湮没了。

 

胜生勇利的书桌上摆着一个未曾用上的信封,上面用漂亮的花体英文写着:

 

All That Your Hair Told Me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等着我,这个故事不会完结。

 

Fin.


费了很大力气写这篇……很希望看到他们陪伴对方到老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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